时间:2005年07月22日10:14 来源:北京青年报
潜入汪伪,我成了中将师长
采访时间:2005年3月18日下午
采访地点:南京市江苏省钟山高干疗养院
见证人:施亚夫 男,91岁,原江苏省建设委员会副主任。抗战时期受党的派遣,打入汪伪部队,任伪七师中将师长,伪三十四师参谋长、副师长,在新四军叶飞等人的指挥下,成功策划反正起义。
汪精卫为了扩充实力,向日本讨价还价,把我这个新四军情报人员变成中将师长
那是1941年的初夏,南通城的里里外外一夜之间被我贴满了布告,其内容尽管不同,但落款却一律为:绥靖军第七师师长施亚夫。
我在南通城里一幢米黄色小楼的大门上悬挂“七师司令部”的招牌。一时间,南通的老百姓都在谈论着我的这支绥靖第七师,说我是汪精卫的得力干将。不过,此时,汪精卫并不认识我,我的这支部队也没有得到他的正式任命。
自1930年16岁加入中国共产党以来,我主要从事地下情报工作。1940年春天,汪精卫成立汉奸政府以后,为了扩充他的实力,又四处活动,建立起一支“和平反共建国军”。新四军和地下党授命给我的任务是打入敌人内部。我想,我不妨趁机去活动来一个伪军的军或师的番号,为党做更多的工作。
很快,第七师的消息传到南京,正愁枪杆少、无法向日本人讨价还价的汪精卫闻讯后非常高兴,立即派心腹严甸南到南通,准备收编我。严甸南是汪精卫的少将参赞武官。
严甸南一到南通,便迫不及待地要我将全师的花名册交给他审查。实际上,我手下当时只有刚刚收编的二三百号杂牌军。到哪里去弄一个师的花名册呢?
于是,我派副官与严甸南周旋,陪他游狼山、打麻将、逛妓院。我则带人连夜赶到上海,买了一本电话号码簿和一本《百家姓》,然后又找来几本喜丧人情的账本,胡乱抄起来。一夜之间,第七师8000多名官兵的姓名和枪支号码便造成了。三天后,我突然出现在严甸南面前,将厚厚一本花名册交给他。
一周后,我在严甸南的陪同下,前往南京,受到汪精卫和日军高级顾问晴气庆胤中佐的接见。他们当面对我进行了考核,由于我准备充分,汪精卫和日军顾问十分满意。你别看日军顾问只是一个中佐,可在汪精卫面前却非常神气,汪精卫基本都是听他的。从此,我就成了汪伪的中将师长。
别看汪精卫在我们面前威风凛凛,可他在日本人面前就是个奴才,是个纯粹的“儿皇帝”下一页>>
1942年,我到南京参加了伪中央政府主办的第一期将校军官轮训团的学习。在军官轮训团的开学典礼上,汪精卫说:“开学典礼,要讲话,讲什么呢,讲个故事吧。诸葛先生(诸葛亮)为什么取西川,不拿东吴?”三国时期,诸葛亮有一段时间是先取西川,让东吴与曹操打,等他们两败俱伤之时,再出兵。什么意思呢,意思是现在不跟日本人打,让日本人跟苏联打,然后坐收渔翁之利。其实就是他死不承认自己是汉奸。
一般在公共场合,他的老婆陈壁君总带着8名女卫士站在汪精卫的对面,时刻警惕着。陈壁君很厉害,她的戒备心理很强,汪精卫怕她。汪精卫有一半的坏水都出在陈壁君的身上。对陈壁君,我一般是敬而远之。
集训期间,我结识了汪精卫属下的72个师的大部分头头儿。每逢节假日,汪精卫便邀请我到汪公馆作客。由于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,还善于兵法研究,很快取得了汪精卫的信任。在军官轮训团结业典礼上,汪精卫敬我酒,说:“我敬青年将帅一杯。”一下引得很多伪师长和将军们羡慕的目光,认为我是汪精卫的红人。其实,真正的原因是,我当时只有28岁,显得年轻,所以汪精卫要敬我这位年轻中将一杯。
你别看汪精卫在我们面前威风凛凛,可他在日本人面前就是个奴才,是个纯粹的“儿皇帝”。日本毒死汪伪“七十六号”特务头子李士群,汪精卫一点脾气都没有。
日本人通过作战会议和特务组织控制汪伪政权
正如汪伪中央政府的所有重大决策要听命于日本顾问一样,汪伪军队的所有行动必须听命于日军。日军对伪军重要的控制形式就是作战会议。我们这些“伪军”参加日军的作战会议,几乎没有发言权。与新四军作战,打头阵永远是伪军。
日本人控制汪精卫伪政权的另一个方式就是通过特务组织。日本的专业特务很凶,很厉害。比如,他控制不了汪精卫的特务头子李士群,就把李士群毒死了。据说,毒害李士群,日本人下手了173次,最后一次才成功。
李士群是浙江人,想到浙西搞一支自己的部队,这支部队不听日本人的,完全中国化。日本人知道后,就把他害死。
我几乎参加了南通日军所有重要的军事会议,并把情报送给新四军。南通日军最高司令长官小林信男在追杀新四军高级干部计谋落空后,怀疑伪军内部渗透了新四军。他开始整顿伪军的排以上军官,一旦发现可疑分子,立即秘密处决。1944年初,他的魔爪终于伸向了我。下一页>>
在这种情况下,新四军一师副师长叶飞决定我提前举行反正起义。1944年1月5日,我终于完成了率部起义的壮举,这在伪军中间引起强烈反响。据叶飞同志回忆,在我影响下,仅1月到2月间,反正的伪军达2000人以上。反正时,法国广播电台广播了2至3天,说很好地配合了反法西斯同盟国的第二战场,并说敌人从内部开始了动摇。之所以这样说,是因为法国电台不知道这本身就是共产党有组织的行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