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希舜，办学桃花江

1931年，高希舜在南京创建国立南京美术专科学校，1938年内迁到桃花港镇西道光村。1950年订办，12年根扎根在美丽的桃花江畔。培育了大批美术人才。高希舜的高风亮节，应是一个教育工作者的楷模，不失为为人师表、师道尊严。今天，对于那些披着人民教师的外衣，借学生求学之机，刮取钱财的那些校长老师的种种行径是一个鲜明的对比。

高希舜其人

高希舜（1895~1982）字爱林，别号一峰山人，又称清凉山人。桃江县牛田企石榴市街人。十七岁考入湖南第一师范，与毛泽东为同班同学。在学校，毛泽东以文史书法而闻名全校。高希舜则以绘画闻名于同学间，两人关系甚笃。后来毛泽东任一师附小主事（即校长）时，特邀高希舜为美术教师，更加深了两人的情谊，也开启了高希舜从事美术的道路。

1918年，高希舜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国立美专（即北京艺专）。在此深得名家名师陈师曾，姚芒父、王梦白、凌文渊的教授与器重，并以第一名成绩毕业于该校。学成后曾执教于北师大及其附中，北京务本女子大学，并创办了京华艺专。

1927年，高希舜东渡日本，考入东京高等工艺学校，从事日本工艺美术的探讨。不入，他的才艺名噪东京。日本画坛称他为“中国画伯”，纷纷前来探讨绘画技术。1931年高希舜准备回国，在东京上板野屋展出了他的120余幅作品。重要的有《访古水陆交战图》、《弱肉强食》、《和平之果》《母XX》、《群鸡白菊雁来红》等名作。高超的画技，轰动了东京。众人纷纷出重金抢购并珍藏之，誉满日本。

1931年高希舜从日本回到南京。他随即用卖画所得的钱作基金，创办“国立美术专科学校”（又称南京国立美专）并自任校长。校址选择在金陵清凉山麓，以后常见他的画以清凉山人署名。该校的创建，不仅得到美术界的赞同，国民政府一些资深人士纷纷上门祝贺。国民党元老于右任先生为该校书写了“勤俭建校”的匾额，高希舜以此作为办校的宗旨。南京国立美专的创建，高希舜以此作为中国美术界著名人士的活动基地。不久，中国美术协会由此应运而生，他被推选为首屈理事。

1937年，上海淞沪抗战爆发之后，上海南京各机关团体及各个学校纷纷内迁。许多单位按政府的意向，先迁武汉，而后迁往昆明、重庆。而高希舜则将“国立南京美专”单独迁到了桃花江，桃花港西郊的陶宫保第，继续办学。美丽的桃花江，雄巍的浮丘山，哙炙人口的民歌“桃花江是美人窝”，这是艺术创作灵感发生的源泉。这是他作出迁往这里原因。

在抗战胜利之后，他也未将该校迁回南京。在极端困难的情况下，在此地坚持办学12年（1938~1950）。当年门墙桃李，日后多为中国画坛名宿。如十大画家之一的郑大维及福建的郑岩，北京陈子青，湖南的莫唐，符汇河皆出于他的门墙。由于南京美专在此地办学多年，这里就称为“南京村”。

解放后，他赴北京，任京华美术学院院长，后调中央美术学院任教。不久，调中央政府文化部文学艺术研究所，从事研究工作。1982年病故于北京，其骨灰安放在北京八宝山公墓。

受母熏陶，三岁作画

高希舜的母亲为大家闺秀，绘花刺绣驰名乡里。擅长白描花卉，求她描花画样的姑娘嫂子把高家的门槛都踩矮了。高希舜从三岁就开始跟母亲学画，一拿笔就显露出一种天生的聪慧的天赋，他看母亲画什么就画什么，也就象什么。逐渐显示“青出于兰，胜于兰”。乡下女人家爱绣“早生贵子跳龙门”，“双龙戏珠”，“双凤朝阳”，“长命富贵”，“吉祥如意”，“鸳鸯戏水”，“花好月圆”等图案，高希舜看母亲画多了，他就摩仿。到了十来岁，他可以信手画出乡亲们喜爱的花鸟虫鱼和麒麟百兽，，被乡亲们喊做小画师。

埋枪斗军阀

1912年，高希舜考入长沙的湖南第一师范，与毛泽东是同班同学。两人的爱好不一，情谊却十分相投。毛泽东有什么事愿意告诉高希舜；高希舜有事也爱找毛泽东。有段时间，有一排大兵老在学校周围骚拢，凌辱百姓，欺侮学生，毛泽东很是气愤。有一天晚上毛邀一些同学用计策收了一排兵的长枪，星夜埋了。待到那排兵来找时，毛泽东义正严词 地说：“你们自己私通匪患，用枪枝换了大洋，反过来倒打一耙，该当何罪？”吓得那些兵从此再也不敢在学校周围来骚拢和敲竹杠了。那次行动高希舜也参加了，他的任务是挖眼，埋枪时他也在场。通过那次埋枪事件，高希舜到了启发，他对毛泽东说：“以前只讲‘秀才遇到兵，有理讲不清’，看来只要有胆量，秀才不仅不怕兵，而且还能惩治兵痞。”

数年苦练一笔荷

古今名家都爱画荷花，一般只在笔墨气韵上见功夫，至于形态的逼真，立体感的强度就不大注意了。 高希舜先生为了突破画荷花的格局，他手戴五斤半重的铁圈作画，一画就是老半天。

经过数年的苦练，铁圈在手臂上勒出了一道硬痕，手指头也磨起了厚厚的老茧。真是功夫不负苦心人，他终于练出了“一笔荷”的硬功。他画的“荷鸭图”， 一丈二尺，气势磅礴技巧熟练，着墨酣畅，浑劲雄浑，画出了前所未见的开张荷叶；另有一枝荷梗，长达一丈多，他运足底气，一笔而成，画得圆劲挺拔，神采奕奕，栩栩如生，水份，墨气都恰到好处，在画坛成了传世佳品。

在日本画脚鱼

1931年，高希舜在日本筹备画展，需要画一幅脚鱼图。有个晚上从断黑一直画到天亮，画得满屋都是纸。他的好朋友后来是他的妹夫章毅然先生一大早来叫他，喊了几声没人应。章先生在窗子眼里一瞄，只见满屋画稿不见人，担心他累死了，便慌忙推开门，走进屋一看，他老先生伏在满桌的画稿里睡着了。他最后画的那幅脚鱼图，只只活鲜鲜的，好象会从画稿上爬出来。

不为他人作秀

国立南京专成立之时，正值日本侵占我国东北之日。不久，南京政府与日本侵略者签订了“何梅协议”，将华北主权出卖了，华北危急。北平不少学校师生来南京求学与任教。南京美专也来了不少东北、北平、华北同学与老师。他们诉说日本的侵略暴行与国难危机。 高先生深感亡国的忧虑。在国破家亡之际，由 蒋夫人宋美龄发起了“新生活运动”。 蒋先生则自作表率，不请客送礼，自己也戒了嗜烟好酒的习惯，就是喝茶也改饮白开水。以 蒋先生的作秀来掩饰南京政府的腐败。新生活运动对大量的领土沉陷及亡国灭种的危机形成了一种讽刺。对此 高先生以极大的反感。“运动”开始之初，有人对 高先生说“美专”应作画以宣传这一“运动”。 高先生不以为然，置之不理。有次 蒋夫人送来礼物，请 高先生为“总裁”作画，以宣传“新生活运动”。 高先生婉言拒绝说：总裁不是反对请客送礼么，送礼为请之事，我从未作过。 蒋夫人碰了鼻子灰之后，诉说给 蒋先生，蒋总裁生气地说：一个画匠能绘幅画就那么了不起。从此，高希舜与蒋介石结下了梁子，这也是他的学校西迁不随政府随行，在抗战胜利后，继续留在桃江办学，远离南京政府的原因。

勤俭建校

1938年高希舜先生将南京美专迁来桃花港道光村后，使湖南很多没有条件到外地学画的青年，得到了学习美术的机会。他艰苦建校，以校为家的精神早就为人们所称赞。许多轶事至今在家乡流传。

有一天，一个新生来报到，他走过学校门前的小石桥后，想赶近，便在校门口的花台上踩了过去。高校长正在修剪牡丹，那时节牡丹发芽。他见那个学生踩了他的牡丹，火一喷，大吵起来：“哪里来的？这样的学生还配学画，我不收！”幸好校务主 任章毅然先生说情，说这是个乡里伢子，不懂事。他才没作声了。吓得这个学生一个礼拜不敢打出场，怕碰见高校长。后来在一次画画中，他发有个学生画得相当不错，就拍着那个学生的脑壳说：“这个学生不错，有造化。” 章毅然先生便告诉他，这个学生就是那天踩了你牡丹的学生。他作古顶真一看：“呵吠，真的是你啊，好好，那天是那天，今朝是今朝，君子不记旧过，要好好学呀！”

南京美专迁来道光村后，高校长经常穿一件缝有铜扣子的毛蓝布子长袍，腰上捆一根草绳子，把长袍的前摆扎在草绳子上；夏秋两季，他喜欢穿草鞋，全没得一点校长的架子。有天，来了一个新学生，看到校园的一棵树上有个老头在砍树丫叉。

便喊：“喂，请问工友，高校长在哪里？

”树上老头回答说：“等我下来再告诉你。”老头下树后，对那个新生说：“你找校长跟我来。”那个新生跟老头走到校务处，老头对新生说：“我就是高希舜，找我有何事？”

那个新生真不敢相信这老头就是高校长，校长怎么会亲自上树修整树丫叉呢？后来才知道，高校长经常指着 于右任先生的题字“勤俭建校”来教育学生。并亲自带领学生将远处的花木移栽到校园里，一则美化校园，二刚便于学生作实物写生，所以他亲自上树砍树丫叉就不足为奇了，因为他懂得美学。

有一次，高校长带着一个学生到益阳县府去找他的同学夏在伯和曾石琴，请求协助解决有关南京美专的具体事宜。师生两人都穿著草鞋由桃花港走路到益阳。走到益阳街对河李家洲准备过渡时，高校长到河边脱了草鞋洗了脚，穿上皮鞋。学生问他：“校长为么子又要穿皮鞋呢！”高校长随便笑一笑说：“穿著草鞋到衙门里去，不好办事，懂吗？”

过了河，师生走到街上，高校长带着学生走进一家饭店吃饭，吩咐学生去买钣，但不叫买菜。学生很纳闷：只买饭不买菜，这餐饭怎么吃呀。不一会，学生把饭买来了，高校长从他随身带的背包里摸出个小小的猫鱼坛子，里面装有盐菜。师生两人就吃盐菜吃了那餐饭。高校长边吃边对学生说：“好吃无底。省一个得一个，我们办学是讲究学艺，而不是学吃“

吃了中饭再去找夏在伯和曾石琴，学生对他说：“您老到同学那里会留你吃饭嘛，何必到街上吃盐菜送饭哩。”高校长说：“我们本来是去麻烦人家办事的，还要到人家屋里吃饭，就更加麻烦人家了，不必要，不必要。”

只差一轻来

一九五零年初，。桃江开始了土地改革， 高希舜先生的家庭被划成了地主。因经费问题学校停办了。 章毅然先生要他赶紧给毛主席写信，他说：“他如今是一国之主，大陆刚刚解放，他日里万机，难得麻烦他了。” 章先生便瞒着他并以他的名义向毛主席写了信。不久毛主席亲笔回信了，要他们持信来北京。他同 章先生当天夜里就从桃江上面的前丰滩过河。他们不敢走桃江街上去益阳。而是插杨林坳走路到益阳的，再从益阳搭轮船到长沙，坐火车去北京的。就在他们走的第二天一黑早，乡农会的人来到美专捉拿高希舜。只要迟走一步，高希舜就会被抓起来，就没命了。益阳好几所中学校长那时就错当反革命杀了。真的只差一粒米， 高先生就逃过了一死。高走后，南京美专就停办了。

给毛主席送画

高希舜和章毅然来到北京，找到中华门向门卫递交了毛主席的亲笔信，毛主席马上门在信上批了：“请文化部予以安排。”于是高希舜被安排在京华美术院任院长， 章毅然先生安排在中国历史博物馆工作。

1950年冬，毛主席生日快到了。他俩为了感谢毛主席，准备画一幅画给毛主席送去。这事他们去探望给齐白石老时说起此事。齐老欣然赞同。随即铺纸磨墨，由高希舜画竹石、章毅然画鸟兽，九十三岁的齐老欣然命笔题“万寿长青福寿图”。 这副历史名卷收藏在国家博物馆。

当秘书把画递进去交给了毛主席时。毛主席看了之后非常高兴便问：“是画家亲自送来的，还是托人送来的？”秘书不认识 高先生，出来把毛主席的问话对他俩说了。高希舜抢先回答：“是托人送来的。”在回来的路上， 章毅然先生埋怨 高先生，“为何不讲是亲自送来的呢，进去见见毛主席多好啊！”高希舜说：“毛主席现在是一刻值千金，我们不能耽误他呀。”

讲述人：符竹书，男，59岁，中国美术家协会湖南分会会员。1945年到1948年在桃江杨家坳的南京美专习画，深得高希舜赏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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