〔要旨〕
一、党内的根本弱点,是思想不统一。
二、本党所代表的民众,决没有阶级之分。
三、三民主义的革命,不仅是民族革命,而且包含社会革命。
四、对于政治应该讨论出一个切实的办法,以消灭地方割据的形势,而巩固中央的地位。
五、希望一切同志,要以亲爱精诚的精神,共同团结。
〔本文〕
今天是中国国民党第三次全国代表大会开幕的第一天,是本党的历史上和中国革命的历史上最值得纪念的一天,也是在中国革命的过程中要开一新纪元的一天。回忆自从十五年在广州开过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以后,因为北伐和清党的关系,全国代表大会已经有三年没有开了。全国代表大会之所以不能早早开的种种事实上的障碍,各位同志大概都是很明白的,用不着多说。可是在北伐完成的现在,全国代表大会实在是不能延顿了。如再延顿下去,不独本党的基础将要动摇,本党的生命将要断绝,而且为民众谋福利,为民族求独立的一切政治设施,都不能进行,所以一切忠实同志,都应该绝对的拥护这一次代表大会,不应该加以阻挠和破坏。阻挠和破坏这次大会,就不独是动摇党的基础,断绝党的生命,而且是妨碍三民主义的实现,也就是给与帝国王义以破坏中国的口实和机会。从这一点看来,这一次的代表大会的重要,实不减于第一次代表大会。这一次代表大会的责任,实不轻于第一次代表大会。我们必须努力,使这一次代表大会的责任,能够尽到,这一次代表大会的使命能够完成。全体同志:全国代表大会已经有三年没有开了,这三年之中,有许多党务问题和政治问题,都要大会来解决。所以这一次的大会,对于党务、政治,都要讨论出一个切实的办法,然后革命的进行,才有一定的方向,党员的努力,才有遵循的轨道。然而对于党务和政治要谋切实的办法,就要对于党务和政治的现状,确实的认识,和深刻的了解。如果认识不清,了解不确,一定找不出一个适当的办法。全体同志对于党务和政治自然认识的很清楚,用不?多说。我现在以个人的意见,据客观的事实,把党务和政治的现状,择要向大家报告。我们根据这些过去和现在的事实,就可讨论出将来应取的方法,同时根据这些事实,也可说明个人对于本届代表大会的希望。
先从党务说起:党内的根本弱点,是思想不统一,因为思想不统一,所以意志也就不能一致。因为意志不能一致,所以行动就不统一,团结就不坚固。因为行动不统一,团结不坚固,于是党的纠纷,都是从党员思想不统一而发生。在清党以前,各忠实同志因为反对共产党窃据本党党权,破坏中国革命,还能够在统一的意志下做统一的行动。所以当时本党内部纠纷,没有现在这样厉害。自从清党以后,本党内部的共同敌人已经肃清,于是同志之间,遂发生许多复杂的思想和矛盾的行动,致使整个的党,无形中陷于分裂的状态,这实在是我们最痛心的一件事。本来中国国民党有总理所手创的三民主义,所以照道理说,全党同志应该以三民主义的真义,统一全部的思想;以三民主义的精神,统一全党的行动。不幸许多同志,把总理所手创的三民主义置之脑后,他们不根据三民主义去发挥本党的革命理论,而离开三民主义,自己任意发挥个人主观的见解,致使党内理论分歧,思想复杂。一般同志陷于错杂的思想之中,而不知何去何从。在一方面,有许多人大倡农工小资产阶级为本党应代表的民众,而自命为革命的份子。在别一方面,有许多人竟否认三民主义为社会主义。这些思想,我们只要研究总理的三民主义,敢说读完总理的遗教,始终找不出这些理论,就可知道这些左偏右倾的理论,都是错误的,我们当然不敢附和,亦不敢赞同。因为:
(一)本党所代表的民众,决没有阶级之分。既不排斥农工阶级,也不限于农工阶级。一切被帝国主义者所剥削,被封建势力所蹂躏的民众,都是本党应该代表的民众。难道中国除却农工小资产阶级以外,就没有被压迫的民众么?对于农工小资产阶级以外的被压迫民众,尤其被帝国主义所压迫的民众,本党就可以任其痛苦而不代表其利益吗?我们只知本党拥护农工利益政纲,绝对不承认有代表单一阶级利益的理论,更不能有代表小资产阶级利益的理想。他们这种理论在三民主义上就没有根据,对于中国的实际情形也不相合。奈有些青年,对于三民主义既没有正确的理解,对于社会实状也没有深刻的认识,以致为这种似是而非的理论所蒙蔽,而抛弃三民主义的精义。这种引青年入歧途的理论,不仅贻误青年,而且破坏本党革命的理论,违背总理的三民主义。他们因为这些理论的错误,所以发生错误的行动。例如当此内忧外患相逼而来之时,代表大会之不能不开,已为显见的事实。而他们误解民主集权的精神,徒慕民主的虚名,竟反对代表大会。这种立异鸣高不顾革命的言论和行动,实足以淆惑三民主义的真义,动摇本党的基础。
(二)三民主义之为社会主义,总理在其遗着和演讲中,已经反复说明。因为三民主义的革命,不仅是民族革命,而且包含社会革命。平均地权和节制资本,就是实现社会革命的方法;社会革命,就是实现社会主义的手段。中国之不能采取阶级斗争,固由总理再四说明了,然而决不因为三民主义不赞成阶级斗争,便说三民主义不是社会主义,而有些人竟把三民主义中间的社会革命性抹煞,这也是明白的违反总理的三民主义。
总而言之,党内一方面有好高骛远不适国情的激烈理论,于别方面有株守成见不适近代社会的落后思想,致使最有高尚理想和切实办法的三民主义混淆不清。思想上既有这种复杂的现象,党内的派别,遂因而纷起。所以我说本党的病根,实在是思想不统一。
再从政治方面观察:本党的革命是为民众谋福利,只要认识政治的实状,就可以知道国家之所以不能建设的理由。在这种形势之下,中央虽有为民众解除痛苦的决心,但革命既不能为民众谋利益,势必致使民众对本党失去信仰,对革命发生厌恶,党若失了民众的基础,革命如没有民众的同情,党那里还能存在?革命那里还能成功?所以希望这一次的大会,对于政治也应该讨论出一个切实的办法,以消灭地方割据的形势,而巩固中央的地位。
以上所说的,便是目前党务和政治的实际状况。总括起来,党的病根就是党内意见纷歧,思想复杂。政治的病源就是在地方割据,中央法令不行。在今日以前,民众只受革命的牺牲,没有享受丝毫革命的利益,这实在使本党无以对民众。但要实施为民众谋利益的政治,一定要中国完全统一于国民政府之下,一定要地方绝对服从中央,进入轨道,然后才能顺利的进行。如果封建割据的实际,仍旧潜伏在形式的统一之下,那末中央的一切建设计划,决没有实施的可能。但是中国的实际情形怎样?中国已真正统一了么?我们只要看一看实际政治状况,就可断定中国实际上还没有统一。北伐完成以后,形式上已经统一在国民政府之下,而且地方军事领袖,也没有不以服从中央相号召了,但是事实却完全相反。地方把持财政,购买军械,私增兵额,都听地方为所欲为,中央丝毫不能加以干涉,而且不仅地方的行动中央不能干涉,甚至地方常以军事的实力威胁中央,要挟中央,中央对于地方,如果有什么要做的事,都以协商的方法去征求同意,而地方对于中央,如果有什么请求,就以命令式的方法来要挟,中央的法规,既然不能规范地方行动,中央的命令,也不能强制地方以服从。例如这一次的湖南事件,完全表现出地方反抗的态度,五中会议明白的规定政治分会不能任免他们所管辖区域内的人员,而武汉政治分会竟擅自任免湖南省政府主席和全部委员,编遣会议决议各地部队未奉编委会命令不能擅自调动,而离编遣会议不到半月,武汉竟调动军队,扰乱湖南江西,湖南事件发生之后,政府即明令制止军事行动,并且命令各军各驻防区听候查办,而武汉竟置中央命令于不顾,仍旧进击江西,至今有进无已,如此真是服从其名,反抗其实。这些现象,都是表现中国的政治到现在还没有达到真正统一的状态。中国的政治既然没有达到统一,一切建设计划,自然不能实现。党内一部份同志常常攻击中央当局,以为政府没有为民众图谋利益。这虽然不敢说他们是出于恶意,至少也是昧于事实。事实上阻挠民众利益的障碍还没有剷除,民众的利益那里能够实现。而阻挠民众利益的障碍,便是地方各自为政,不能真正服从中央,完成统一。这种现状如果仍旧延长下去,不但是将来革命前途将有莫大危险,而且过去的革命努力自将落空,过去的革命成绩将堕地无遗。因为从党的方面说,本党主义是主张以党建国,以党治国。然而党要完成建国治国的使命,一定要党的本身能够健全。如果党的问题都不能解决,那里能够解决国的问题,党的本身都不能统一,那里能统一国家。所以党内的纠纷如果不得到解决,那末,本党在中国革命的过程中,实在有失去领导地位的危险,就是本党的政治生命断绝;本党的政治生命断绝,则中国革命的进行势必至于终止。
所以这一次大会对于党的问题,一定要有适当的办法,然后才能保障过去的成绩,领导将来革命的进行。全国代表大会是本党最高的权力机关,一切重要问题,大会都有力谋解决的权利和义务,如果大会对于党的问题不能解决,则本党无健全的希望。所以我希望这次大会能够讨论出适当的办法,把本党过去弊病完全消除,在党的历史上开一个新纪元,然后才不负手创本党的总理,才不负为党牺牲的先烈。
此外我还诚恳的希望一切同志,要以亲爱精诚的精神,共同团结。革命本来是没有先例可循的创举,世界革命的历史,固然可以给我们许多教训,然而因为时代不同,环境不同,历史上革命的经验,不能完全指示我们革命的进路。所以某一时代某一社会的革命运动,实有许多新发生的现象,要我们发明新的应付方法。因为这个原故,所以在革命的过程中间,难免有种种错误的举动,应该善意的批评,不应该恶意的攻击。应该以他们错误的行动作为失败的教训,而不应该拿来做攻击个人的资料,本来无论什么人都不能完全免去错误,尤其是革命这种艰难困苦的工作,更难免时常发生错误。我们应该以全力发现自己的错误,以谋纠正,不宜专求别人错误而从事攻击。所以我很希望一切同志,对于别的同志一时错误,可不必再提;指摘别人的错误,不仅于革命进行没有什么好处,而且徒然引起许多纠纷。这一点我希望一切同志都要注意。古人说:「以前种种譬如昨日死,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,」我们现在不要再算旧账,以前各位同志之间,虽然主张难免稍有出入,然而我们要巩固本党建设国家,取消不平等条约,完成国民革命,除了泯除派别的思想,团结能为党牺牲一切的忠实同志,大家集合一地,共同努力以外,还有什么办法?所以此次大会,不但集中本党力量,而且要团结本党精神。再换一句话说:就是在融贯本党同志的意见,消弭本党派别的纠纷。所以反对大会或弹劾个人的举动,是使本党分散力量,无异自戕其生命,决不是我们全体党员所乐闻的,亦不是此次大会的宗旨。故不论第二届中央执监委员或是此次被推进的代表,无论持有任何意见,或赞成或反对,均应该到会平心静气和衷共济的来讨论议案,得到一个圆满的结果。我们党员至此惟有各尽其职,不放弃责任,在大会中间来发表意见,贯彻主张,至于消极抵制或反对决议,这是从前议员对议会的办法,决不是党员对大会的态度。如果使本党分裂或将来另行开会,这是适蹈西山会议的复辙,皆不是忠实党员的行动。时至今日,如果不能在团结方面?想,而在抵消一方面用意,是决不能成功的。所以我们党员对于大会,应该极力牺牲成见以谋团结,大家不可还怀入主出奴的思想。如此本党的意志才有统一的希望,本党的团结亦不至于有破裂的危险。全体同志:我们记得第一次代表大会开会的时候,总理尝十分沉痛的对我们说:「我现在已经老了,我的生命大约不久了,今后为要把中国国民党这个孤儿付讬于全体同志。」自从总理逝世以后,已经四年了,这四年来,中国国民党这个孤儿受的磨折已经不少,到了现在,这个孤儿没有天殇,实是万幸。一切同志,应该努力扶养这个孤儿,使他日益成长,才不负总理的付托。